技术、劳动与经济奇点：通用人工智能时代的到来及中国应对方案

刘方喜，男，1966年出生，江苏扬州人，中国社会科学院领军人才、二级研究员、文学研究所马克思主义文艺与文化批评中心主任，中国人工智能学会人工智能伦理与治理工作委员会委员，主要从事马克思生产工艺学批判、文化经济学批判与中国传统文艺美学等基础理论研究，已出版研究马克思的理论专著5部《审美生产主义：消费时代马克思美学的经济哲学重构》《批判的文化经济学：马克思理论的当代重构》《马克思与物联网分享时代：中国文论的自主创新》《机器/资本二重性：物联网生产工艺学批判》《脑工解放时代来临：人工智能文化生产工艺学批判》等，有关中国传统诗学“声情”理论及其当代意义的研究原创性较强，有关人工智能、物联网等新技术社会文化影响的研究，在国内多学科领域中较为领先。

继以蒸汽机为代表的第一次能量自动化革命后，现如今人工智能（Artificial Intelligence，简称 AI）正在开启以计算机为代表的现代机器第二次智能自动化革命，并以实现“通用人工智能”（Artificial General Intelligence，简称 AGI）为目标。目前，国际学界常用“奇点（Singularity）来描述这种发展大势：与 AGI 相对且现在已经实现的 AI，一般被称作窄或弱人工智能；由于还没有达到奇点，得实现 AGI 才标志着奇点来临，因此 AGI 与奇点是相互规定的概念，标示的是 AI 的发展方向和要实现的目标。

2022 年底，美国硅谷创新团队 OpenAI 发布 ChatGPT。2023 年，中国等多个国家也相继发布生成式 AI 自然语言多模态大模型，全球 AI 发展进入大模型时代，实现 AGI 的进程被大大推进。因此，许多研究者认为奇点正在来临。但国际学界有关 AGI 奇点的认知，又存在一定程度的混乱乃至反科学倾向，且好莱坞科幻大片等流行文艺、网络炒作信息又助长了这种认知混乱。ChatGPT 获得突破的 3 个关键因素是数据、算法、算力。其中，超大数据是通过爬取全球互联网而“无偿”获得的，可谓对全人类智能成果的“无偿占有”；基础性算法如 Transformer 等是开源共享的，OpenAI 对此也“无偿占有”，却拒绝将 GPT 新版源代码开放共享，而只顾在闭源中大赚其钱——这种做法实在算不上天经地义，这本就是更应该被关注的、真实而现实的问题，而反科学的混乱认知会转移人们的关注点。

 不少研究者认识到，人们往往容易过分夸大 AI 的近期影响，同时忽视 AI 的长期影响。比如AI 造成失业的问题，虽然不会在短时间内爆发，但长期来看，将是越来越严峻的社会问题——已有一些西方学者意识到了这一点，如英国学者卡鲁姆·蔡斯指出，大规模技术性失业“尚未发生（就算有也不多），但接下来几十年将会发生”“如何才能实现平稳过渡而不引起动乱，这还真是叫人殚精竭虑的大事。这听上去像个奇点——经济奇点”。长远地看，“机器不一定要让每个人都失业才能达到经济奇点。如果大多数人永远失去工作，我们将需要建立不同类型的经济体制”“什么样的社会才有可能顺利通过经济奇点的黑洞表面？所有货物都是机器生产的，所有服务都是机器提供的，我们不再需要为此向人们支付酬劳，社会躲过了分化和崩溃两大阱”a——跨越贫富两极分化、社会崩溃两大陷阱的重要方案之一就是全民基本收入，而这是与“大多数人永远失去工作”或结构性失业这种工作数量趋零奇点相匹配的分配方案。然而，在热闹的商业炒作和玄虚的科幻叙事中，这种清醒的声音被淹没了，长期但真实的严峻社会问题不被足够关注和重视。因此，秉持科学精神，立足历史和当下经验事实，实事求是地研究 AGI 及其社会影响，已成为新的时代课题。

此后，AGI 将越来越成为国家与国家之间竞争的焦点，而这种竞争不仅体现在研发上，也体现在对 AGI 即将造成的社会风险的伦理治理和管控上。而发挥制度等方面的优势，探索应对 AGI 奇点挑战的中国方案，也成为中国学者的时代使命。